出走,是为了另一种回归□  李钊

2024年05月19日 西江日报

《晚春情话》韩松落人民文学出版社2024年2月

  “出走”是文学作品普遍存在的母题,无论是身体上的原型,还是精神上的漫游,无论出走多久多远,都不能改变回归的脚步和意志。《晚春情话》是作家韩松落继《春山夜行》后最新出版的中篇小说集,收录有《鱼缸与霞光》《写给雷米杨的情歌》《雷米杨的黄金时代》《我父亲的奇想之屋》《晚春情话》《孤独猎手》六部中短篇小说,六个不同故事或温馨,或荒诞,或悲凉,或压抑,但都围绕着“出走”的主题展开,他们生活在不同时代,怀揣不同目的各自出走,奔向难以找到答案、也未必有终点的远方,但出走无疑是必须去完成的精神仪式。小说呈现了人物的身份焦虑与精神突围,作者的启蒙心态和救赎意识,这份对“出走”冷静思考和深刻叙写,是对“出走”文学题命书写的一脉相承又有所突破,并带给我们新的启示。

  “出走”往往带有逃避和无奈的意味,是一种不得已为之的行为,当流动成为日常,出走的文学命题也更为人所关注,引发更多共鸣。《晚春情话》中讲述了六个不同“出走”的故事,主人公都是平凡生活里的小人物,经历着各自的悲欢喜乐,作者以其凛冽清冷的笔触和冷峻细腻的视角,讲述着他们的过往和现在,剖解着不同的来路和归途,呈现出每一个普通人在寻常生活里所面临的抉择和命运。《鱼缸与霞光》中李志良的“出走”就像平静湖面掉落的一颗石子,在生活里激起阵阵涟漪,不断向外扩散,当鱼缸里传出的低频噪音、心理医生的对话等细小因素的注入,迎来蝴蝶的翅膀轻轻扇动,最终将所有人的命运带入共同的结局:出走,踏入一条难见未来、难寻归途的漫漫长路。《我父亲的奇想之屋》将我们引入了一个亦幻亦真的奇幻空间,年少时父亲的突然“出走”,召唤着“我”穿行于现实和虚幻之间,一次次走入父亲设计的那座楼,“我”虽未能揭开父亲出走留下的谜题,但他刻在我心里的背影,一直为“我”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孤独猎手》所呈的是一颗孤独心灵漫无目的地出走,“她”的内心被极致的孤独所包裹,借着暮色遮蔽,肆意拨打凭空臆造的电话号码,没有预定目的,未曾越界逾矩,只为发泄无处安放的情绪,当通话结束,夜空未留下任何痕迹。无论是“我”还是“她”,小说里的每个人物都能在生活里找到原型,如作者所说的那般,“我,也许是他,也许是那个打电话的人,也许他们都是我,这都有可能”。

  “出走,或许是为了另一种形式的回归;但回归,从来不是一种庸俗的选择”。诚然,《晚春情话》一书中所有人都走上了“出走”的路程,可仔细审视,他们又何尝不是走向了“回归”,不一定是身体上的,但一定有精神上的,只不过换了一种形式而已。《雷米杨的黄金时代》《写给雷米杨的情歌》出现了同一个名字“雷米杨”,一个是小说里的年轻主人公,一个是写入歌里的青春符号,这或许是作者无意为之的巧合,但我更愿意将两个故事连接在一起。年轻时的我们往往都想家庭冲破家庭的桎梏,去构建属于自己的美丽新世界,而一旦“出走”,尚不具备解决问题能力的我们往往陷入生活或精神上的困局,直到换位而处,从他者视角审视自我经历,在一次次从荒野出走中认清世间的真相,才找回属于自己的真实世界,就像小说中的“雷米杨”一样。人生的每一次回望,都会品出不同的味道。被称为一代乐坛记忆秦芳明,经历过娱乐界的起伏沉落、暗流潜涌,早已带上厚厚的生活面具,但沿着隐秘的心灵通道,看到两个不同时代里的人,拥有同样的心灵悸动,需要走过布满艰难挣扎和抉择的坎坷心路。《晚春情话》是以蒲一林的归家为开篇的,或许在有些人看来,被拐多年的孩子回家,应该是件温暖的事,可被割裂二十多年的亲情,又岂是容易弥合的?即便如此,每一个离家的孩子,都对回家的路充满向往。

  谁也无法逃离又想出走、又想回归的永恒张力,只因无论时代如何变迁,人性的本质始终未变。每个人都在努力“出走”,不断地与命运抗争和妥协,希望能找到自己的诗与远方,可当历经千帆,却发现自己一直走在回归的路上,唯愿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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