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近代中国企业的全球突围□ 禾刀

2024年11月24日 西江日报

《蛋壳乾坤:一家中国企业的全球突围(一九二三—一九四九)》 张跃 周建波 著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二〇二四年八月

  在风雨飘摇的民国时期,有这样一家民营企业,自诞生起,面对洋商的技术封锁、市场挤压,迎难而上,在夹缝中杀出一条血路:其生产的冰蛋一度占领国内33%的市场份额,创立的CEPCO牌冰蛋畅销英国市场;不仅使鸡蛋跻身近代史上中国出口商品前三,还成为中国第一家大型冷藏企业。直到今天,茂昌公司的发展仍具有相当的启迪意义。

  1923年,上海八大华商蛋行(均为宁波籍商人开设)联合成立了从事冰蛋生产与出口业务的茂昌公司。茂昌创始人郑源兴很小便有做学徒的经历,既教会了他的蛋品生意经验,还磨砺了他吃苦耐劳、不怕困难的特有品格。

  茂昌公司成立之初,正是在华外国蛋商风生水起之时。形势逼人,但茂昌公司并不那么悲观,迎难而上。1923年初,拥有世界领先冰冻设备的美国、上海大美机冰厂破产。在郑源兴的积极推动下,承余顺记公司以20万元的价格将美商大美机冰厂的全部制冰机器收购下来,并在此基础上,成立了“上海茂昌蛋品公司”。此外,新成立的茂昌公司还吸纳了外籍股东12人,起步便实现了“洋为中用”。

  在茂昌公司的发展历史上,几个关键的外籍管理人才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美国人卡尔登于1923年受聘于茂昌公司,成为茂昌公司掌握冷冻与冷藏技术与设备、冰蛋制作技术与方法的关键人物。自卡尔登之后,茂昌公司又重金聘请了英国人麦考尔、安格道尔等人。外籍工程师的纷纷加入,不仅有效改进了冰蛋生产技术,还设计了先进的冰蛋流程化生产、卫生管理制度与其他相关具体办法。

  茂昌公司以充分信任和尊重为基础,高薪、高提成与高股份占比并重,聘用外籍人士主持生产、企业管理、市场营销等,并充分调动基层积极性,使企业解决了冰蛋的生产技术、冷藏运输与海外市场开拓等难题,同时充分利用固有的商业网络和本土的人和,地利优势,在中国鸡蛋收购市场上,构建了一个强大的鲜蛋收购网络,在与外商冰蛋企业的鲜蛋争购中占尽优势。1924年,茂昌公司凭借过硬的质量,终于拿到了向英国出口其所需冰蛋总额三分之一的配额。

  茂昌公司得以“完胜”洋商,并取得长足发展,本质上还是归功于上下均积极践行企业家精神,突出表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崇尚竞争与合作。茂昌公司成立之时,少数几家外商企业拥有掌握冰蛋的生产技术和制作方法的人才,且“中国冷冻鸡蛋厂掌握在有卫生专家监督的外国人手里”。面对困境,茂昌公司没有怨天尤人,先通过购买先进冰冻设备,聘请一流外籍冷冻技术和管理人才,实现产品质量的飞跃。茂昌公司对于合作持开放态度,他的“朋友圈”包括世界工业冷藏食品巨头美商斯威夫特公司、阿穆尔公司、黄商洛士利洋行等知名企业。没有合作共赢的眼光和度量,仅凭茂昌公司单打独斗,断不可能实现这一宏伟蓝图。

  其次,注重标准制定。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茂昌公司自诞生起,便追求极致。为了打开海外市场,茂昌公司与外商冰蛋企业一起先后在欧洲市场和英国市场上秘密组织实施了国际冰蛋卡特尔和联合销售辛迪加。通过这两个垄断联盟,茂昌公司不仅与外商冰蛋企业一起控制着欧洲与英国市场上的冰蛋销售,而且在这两个联盟中扮演着领导者的角色,成为国际冰蛋市场交易规则的主要制定者之一。

  第三,坚持客户至上。当一些欧美国家指责中国鸡蛋卫生标准低下时,茂昌公司下血本改进生产工艺和环境,确保茂昌公司蛋品卫生水平与洋商别无二致。当和记洋行向郑源兴投诉,茂昌公司的鸡蛋包装箱质量较差时,茂昌公司没有辩解,连夜改进,终于设计出保护效果更好,更节约空间的纸箱。

  所有商品的最终流向均指向市场,市场是企业家精神的唯一考卷。茂昌公司在践行企业家精神方面厥功至伟,亮点颇多。从这层意义上讲,茂昌公司最能彰显企业家精神的地方,就是最大限度顺应市场规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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