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庆人的花样年华□  严晓红  孙秀丽

2024年08月31日 西江日报

  肇庆人是不用翻日历的。公元1118年,宋徽宗为肇庆赐名“肇庆府”,让这座岭南之郡的宋风雅韵至今源远而流长。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把风雅闲适、吉庆和美揉进肇庆人的花样年华。

  春。当窈窕富贵的玉堂春高雅绽放在千年宋古城墙边、墙上整幅的炮仗花热闹登场、含羞带露的茶花惹人怜爱之际,“百般红紫斗芳菲”迎接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春节。千家万户的肇府人家早已在“燕草如碧丝”之时,舂糯米、磨绿豆、洗柊叶包裹蒸,在古巷里起炉灶,火光烛天,裹蒸的香气飘满一座城,是浓浓味蕾的乡愁,是蒸蒸日上的祈愿。

  春天是偏爱肇庆的。“天街小雨润如酥”,轻烟细雨勾勒出水墨画“烟雨星湖”,上天在玉波荡漾的星湖堤上挥洒了几笔,天地俱生,万物以荣,轻钩细染出满园宫粉紫荆,油纸伞、绣罗衣裳、云鬓花颜金步摇的汉家宫娥,花容玉貌、侬语纤姿,回眸一笑百媚生。湖畔的丽人还未看够,一声春雷,云蒸霞蔚的火红木棉在雨后顶天立地,明亮灿烂的黄花风铃木也来凑趣。走过端州每条南北纵向的道路,都要转头向北,捕捉北岭上天青色烟雨和氤氲的轻雾,相看两不厌。

  夏。岭南多乔木,肇庆的孤傲——中国最早的自然保护区鼎湖山,山里有野生高等植物近2000种,山中流泉遍布,经过层层绿色植被根茎和砂石的天然过滤,水质晶莹透彻,阳光穿过层林,细细碎碎洒在山石和清溪上,斑斑点点的皦玉、牙白、竹青、豆绿、兰苕、姜黄、金黄、松花、绛纱、桃夭、夕岚、苍葭、十样锦,是光影和色彩的追逐,分不清花瓣、花萼还是花蕊、花苞,簌簌如风落在衣襟鬓上。

  夏天是热爱肇庆的。从5月早熟的荔枝“三月红”“妃子笑”“挂绿”接着“白糖罂”“糯米糍”“桂味”“黑叶”一直到7月收尾的“淮枝”,没有哪一种荔枝能绕过粤港澳大湾区联通大西南交通要地的肇庆。肇庆人没有李煜“林花谢了春红”的叹息,当人间四月芳菲尽、绿树浓阴夏日长来临,肇庆人爱到岭南四大名山之一的鼎湖山去“偷得半日闲”,上山、入谷、品茶,听泉。或是效仿古代诗人,找一个湖边休恬,将艳红的荔枝、碧绿的怀集大岗西瓜和蓝带生啤都湃在清澈的溪水里,瓤肉莹白如冰雪,借着山水的清凉浸入心脾。喝一杯小酒,吟一首小诗赠予友人,如诗人般悦己悦人,或做史湘云醉卧芍药圃的女儿娇态。

  秋。待到广式月饼摆满大街的时候,才想起六月莲叶何田田,怎么没撑小艇开浮萍,荡入藕花深处。“皓月空凝碧”月光洒满七星岩的湖面,带着月饼、沙田柚、封开油栗去七星岩最东侧的阆风岩待月台,哼唱一曲“今夜月儿圆哎,我把月儿望哎,客来故乡的风哎,它起舞在枝头哎……”。抬头间,七星剑花玉蕊冰心,借得月色三分白,花香月满台,弄花香满衣,摘几朵回去晒干煲汤,心中暗喜有暗香盈袖。幸得20多公里的环星湖绿道都是赏月佳处,可与心爱的人痴迷风月,一起骑着自行车与白鹭比翼双飞,人生得意,还心有灵犀飞出一串串赏月飞花令——明月千里寄相思。

  秋天是独爱肇庆的。从秋分到立冬,湖光秋色两相和,有着西湖水桂林山的星湖是赏月的佳处。“晴湖不如雨湖,雨湖不如月湖”。水月岩云是星湖十景之一。宋代陶翼《石室记》曰:“其崧台石室欤……图经谓帝觞百神之所”。湖畔北望,北岭山青冥浩荡不见底,暮气山色有无中,月下菱镜倚天开,万仞云中结彩楼。苍茫云海间,忽现海上仙山金光万丈、琼楼玉宇富丽堂皇,烦恼去智慧生、恍惚了游人的眼,要再次睁开仔细分辨这天上人间:清净无尘、光明自在!

  冬。冬夜寂寂,端砚里的墨干了又磨,兰亭序还未写完九九八十一遍,红泥小火炉上暖暖的德庆贡柑配上醇厚馥郁的德庆贡黄茶,分不清柑香还是茶香。邀一局不知客人是否到来的棋,不悲不喜。唇齿吟哦《东坡全集》的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冬天是钟爱肇庆的。忽闻一夜春风来,牌坊广场千树万树梨花开。身着一袭红衣的美人杉树在水中亭亭玉立,凝眸远望。与此同时,梅庵六祖慧能手植的梅花,绽出的清香很快就被全城蒸腾的裹蒸香气所掩盖。周而复始,春节快到了!

  见天地知敬畏,历盈缺惜当下。对赏心悦事的极致追求,就是对自然和人生最崇高的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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